母亲与米线似乎有着不解之缘。
每当我与母亲穿行于大街小巷,筋疲力尽、饥肠辘辘之时,母亲就会随意地指着一家米线馆,神采奕奕地说:“去吃碗米线吧!”
于是乎,两碗热腾腾、香喷喷、油亮亮的米线就摆到了我和母亲面前。我夹起一筷子,热气翻滚着扑面而来。米线爽滑,汤底浓厚,肉酱鲜美。很快两碗米线就被我和母親“哧溜哧溜”地吃下肚了,我们心满意足地把筷子放下,擦擦嘴,走出米线馆,重回纷繁世界中。
街头巷尾的米线馆大多朴实无华,却都洋溢着浓郁的米线香味儿和人情味儿。店里的人们总是乐融融的,妇女们爱拉家常,每个人手里都做着些活。勤劳的热潮随水蒸气涌动着,连偶尔飘来的油烟都夹带着汗水的味道。人少的时候,小店便是清闲的,几个男人坐在门外闲聊,好不惬意。等米线上桌的这段时间里,我总会观察着店内店外的这些身影,努力闻一闻这暖暖的人间的烟火气味。
吃米线时,母亲总会说起以前的事。“我可怀念以前在义安矿吃的五毛钱的米线了!”母亲说着便喝一小口汤,又夹起米线吃下一口,在一团迷蒙的热气中满意地嚼着,不知又回忆着什么事了。一开始,我对母亲口中的五毛钱的米线并不好奇,直到她不知多少次提起,我才问道:“五毛钱的米线?能有多好吃?”母亲一撇嘴,说:“那米线可清淡呢!汤又淡,就放了两片火腿肠,点了几滴香油,连香菜都少得可怜!”她顿了一下,吹开一口白白的热气,接着说:“但我就是觉得那个味儿啊……真难忘!”母亲略略抬头,眯起眼,咂一下嘴,才又接着吃起来。我听母亲说过什么义安矿。她在那教了二十几年书,走在路上,一抬头就能碰到熟人。我知道母亲对那里是不舍的。当年那种五毛钱的米线,也许是因为浓浓的人情味才变得不那么寡淡的吧。
吃过米线,母亲总会评论一番:“这家还行。”“那家不错。”其实在我看来,无论是这家还是那家的米线,味道都差不多。不管怎么说,店里气氛是否暖和应该是项重要指标。母亲似乎喝出了米线的精髓,总能说出点什么来。我和母亲从不在同一家米线馆吃两次米线,什么时候饿了,便随便进一家。走走看看,漫步街头,这种米线之旅,是我和母亲“野生”的快乐。
快节奏的都市生活总使人疲累。这时一碗热腾腾的米线下肚,就会让我和母亲感到充实。听着人们琐碎的家常话,看着人们忙碌的身影,吃着饱含人间真情的美味米线,偶尔听着收音机中咿咿呀呀的吟唱,迷失的东西,似乎又回来了。于是我们会放下碗筷,抖擞精神,淡淡一笑:“这才叫生活,这才有温暖。”
苏轼曾写:“人间有味是清欢。”而米线不正是这样平凡而美好的幸福吗?满满一大碗,捞起来的是米线,品尝到的是人情。氤氲在米线里的时光,总让人打心底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