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婆家在一楼,恰好是小区西北角,院子大约有30个平方。外婆特意将西边的院子劈出做鸡舍。外婆一开始没有想要养很长时间的鸡,只是想把鸡养到过年后就杀了吃了,但因为我想看鸡是如何下蛋的,就一直留了下来。我们给鸡起了名字,一只深棕色的我们叫它——老大,因为它有做老大的风范,吃东西时一直让其他鸡先吃,然后自己再去吃;另一只鸡是浅黄色的,我们叫它——老二,也是顺着第一只鸡的叫法顺延下来的。家里有了鸡,我常常只吃半碗饭,为的就是可以将碗里的饭倒给鸡吃。当然,这是我的小秘密,我喜欢看着鸡为争食而互相挤着争着的,好像我们小朋友。
有一天,妈妈发现鸡拉稀了,就马上告诉了外婆。外婆大学时学的是兽医,虽然后来改了行,但比起我们这些门外汉还是强太多了。外婆让妈妈准备手术用具,看来外婆是要给鸡开刀了。妈妈拿来酒精、消毒棉球、四脚凳和一个小马扎。一切准备就绪,妈妈将生病的鸡捉来,两爪绑在四脚凳的两只脚上。妈妈按着鸡的头,外婆洗净手后将鸡胸的毛拔了一些,再用酒精棉球擦了擦鸡胸,接着再用消毒过的手术刀划开鸡肉。我以为鸡会流很多血,忙用手捂住眼睛,但我又不甘心,透过指缝看外婆做手术。外婆用特制的竹子将鸡胸撑开,将鸡嗉子和鸡肫清洗干净后缝合,再塞进鸡肚子里。最后,再将鸡胸整个缝合。手术完成后,外婆将这只病鸡与其他鸡隔离,用竹网罩罩着它,并单独给它喂食。其他未生病的鸡,外婆把它们的食盒进行了清洗和消毒,并添上新的鸡食和干净的水。几天后,外婆又给未生病的鸡打了疫苗,以确保这些鸡不会生病。
一段时间后,鸡舍里又多了一只新鸡。这只鸡全身金黄、十分威风,我们管它叫——美国兵。因为那段时间美国兵在全世界打仗,耀武扬威。这只鸡一向唯我独尊,吃食时,总是抢在第一个,如果它进食时还有别的鸡过来,它会毫不犹豫地将它们赶走,武器就是它尖锐的喙。它会将其他想和它争夺食盆的鸡啄得四处乱窜。结果呢,当然是“美国兵”以胜利的姿势,骄傲地独享美食呢!
外公的同学知道外公家里养鸡,就送给外公几只乌骨鸡仔。刚拿回来的小鸡仔,除了爪子和喙是黑的外,个个雪白粉嫩的,好似穿着礼服来参加晚宴的嘉宾。我们怕天冷小鸡会冻死,就找来一个鞋盒做它们临时的家,又给它们垫上厚厚的棉花御寒。尽管我们精心照顾它们,可是第二天早上一起床,看到的却是一只小鸡永远闭上了眼睛。我很伤心,想着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,才会让小鸡仔死去的。妈妈安慰我,我们一起将死了的小鸡仔埋在桂花树下,希望秋天的时候,这个小鸡仔还可以在梦里闻见桂花香。其他的小鸡仔后来个个长得健壮,外婆只留了其中的一只,其他的都送人了。外婆为了给鸡增加钙,不至于会生软壳蛋,就去菜市场要一些鳝鱼骨头,拿回来煮熟了,切碎了喂鸡。这只大公鸡,为了能第一个吃到,竟然将头伸到刀下,外婆一个不留神,将大公鸡的喙剁了一小部分,等发现时已经晚了,大公鸡嘴上流着血,就这样还不忘着要将嘴里的鳝鱼骨头吞下肚。几天后,大公鸡嘴又长出一块来,但上下嘴成了X型,吃食时总是会吃一部分漏一部分。
后来,小区环境改造,外婆家也就不再养鸡了,但这些鸡朋友的故事,我还一直记着。